外婆家的菜畦，藏在院子后面的小坡上，不大，卻被打理得井井有條。每到春天，菜畦里就熱鬧起來，小青菜冒出嫩黃的芽，番茄藤纏上竹架，黃瓜開著嫩黃的花，連泥土都帶著濕潤的清香，是春日獨有的生機。​
清晨的菜畦最是好看，露水掛在菜葉上，晶瑩剔透的，像撒了一地的珍珠。外婆會提著小竹籃去摘菜，我跟在后面，踩著田埂上的小草，露水打濕了褲腳，涼絲絲的卻很舒服。“摘青菜要掐最上面的嫩葉，這樣下面還能再長。” 外婆的手輕輕捏住青菜葉，指尖一掐，“咔嚓” 一聲，嫩葉就落在籃里，帶著新鮮的泥土味。​
番茄藤剛長出來時，外婆會幫它們搭竹架，她把細竹桿插在番茄苗旁邊，再用繩子輕輕把藤綁在竹桿上，“這樣藤就能順著架子往上爬，結的番茄才多。” 我也學著她的樣子綁，卻總把繩子系得太緊，外婆就笑著幫我松開，“要給藤留些空間，它也要呼吸呢。”​
黃瓜架下最有趣，藤蔓上掛著小小的黃瓜，渾身帶刺，頂端還頂著嫩黃的花。外婆說，帶花的黃瓜最嫩，摘下來能直接吃。我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根，用袖子擦了擦，咬一口，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開，帶著陽光的味道。有時候會遇到躲在葉子下的小蝸牛，背著小小的殼，慢慢爬著，我會把它放在手心里，看它慢慢伸出觸角，外婆也不催我，只是笑著等我。​
到了傍晚，外婆會把摘來的菜做成晚飯。小青菜清炒，加點蒜末，鮮得很；黃瓜拍碎了拌涼菜，脆生生的；番茄炒雞蛋，酸甜可口。我坐在桌邊，聞著飯菜的香，看著外婆忙碌的身影，覺得春天的味道，都藏在這一畦菜里，藏在外婆的手里。​
后來外婆走了，菜畦卻一直有人打理，媽媽會偶爾去種些菜。去年春天，我回到外婆家，菜畦里又長滿了小青菜和番茄，露水還是掛在菜葉上，像外婆還在的時候一樣。我摘了一根黃瓜，咬一口，還是小時候的清甜，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 —— 原來外婆的愛，早就種在了這菜畦里，歲歲年年，陪著我長大。​